熱情和陽光下的美景

六月，太陽伴我出行。風梳理過的陽光整齊清亮，在紅丘陵上空靜靜陣列懸掛。孤獨的我像一粒芥籽，一星微塵，在這清爽的光的瀑流裡穿行，走向湘西南的邊城──新寧。沈從文的《邊城》讓我認識了邊城湘西，那是一個純情的世界，而湘西南的邊城，深藏在紅丘陵裡的新寧，又是什麼樣子呢？ 路開始進入白雲徜徉的地方，翻過越城嶺的脊背，就是廣西那邊了。山與山牽手處，幾戶人家湊過來圍觀。農家的門前攤幾丘禾田，孕了喜的穗們站在水的情緣裡，很莊重、很有份量地微笑著。屋前榴樹屋後橙園，紅白花朵已開過，風情果子便結下，青青澀澀單等秋來釀了化妝課程。 一黃狗像是浮在籬笆下的草尖上，浮在幽幽花香的夢境裡，四腳舒展，雙耳耷拉，下巴磕在前肢上，嘴角的涎水沿著夢的路徑，淌到了星星的野花瓣裡。 山浸水走坡坎總是不小心，慘白著臉從高坎上閃跌下來。落到古槐下，洗亮了幽泉的鏡子。攀藤與野草裝飾著鏡邊，槐以及過路的女人喜歡停下來，照照鏡子。泉邊戳個樹杈，掛把竹勺，供村人和外鄉客舀水解渴。 走在山裡，時聞虫聲低語，就是看不見它冒頭。知道它躲在我的視線觸摸不到它的深處，它早已發現了我，正在嘀咕著琢磨我要去那裡呢。 偶爾瞥見清亮的水脈，從榛莽叢中亮出雪膚沃肌。陽光下溪水清澈無比，忍不住駐足去數那沙石水底上斑斕的卵石和痴痴的小魚。 陡然眼前豁然開朗，夫夷江敞開寬廣的胸膛迎接我。炫白的沙灘，祖母綠般的江水，風來漩起水渦，盛滿蜜色陽光生意出讓。 一條運沙船順流而下，金字塔般的沙堆切割著光和影的線條。船上漢子赤裸著上身，一篙在手，將竹篙撐成了大弓，把自己撐成了射日的后羿。古銅色的臉膛上，有汗的珍珠一顆顆蹦出來，鑽進了水的土地不見了。 新寧縣城到了，站在街頭朝南看，對面遙望仍是青山。風從山頭翩翩走下，猶如邊城質樸真情的女人，帶來泥土的新鮮和山林的清香氣息。她像一面涼軟透明的綢子款款地拂你，使你渾身舒坦。 “七彩服裝”、“四時鞋店”、“中外髮型”、“錦繡酒家”、“江南春旅社”。商店一家緊挨一家，招牌一個比一個醒目。店前扯起船帆一樣的白布以遮陽。棚下的攤檔一字兒排開，賣小吃賣水果賣煙酒類賣衣帽、鞋襪等storage unit。 攤主多女人，女子中有瑤民，眉目清秀，發髻烏油，細腰隆胸，朝你紅唇白齒怯怯地笑問︰“吃瓜么，還是吃橙？麻林好瓜哩，橙是新寧特產臍橙。”你俯向盛滿金黃臍橙的竹筐，女人立即揀一個特大的遞給你︰“咯色（這個）隔年臍橙蠻甜咯。不信你嚐嚐嘛。”口齒特別清晰，如同一脈夫夷水，甜甜鄉音娓娓流來，浸透醇濃的鄉情。女人一把鯽魚刀握了，去那筐緣四下切開，把橙子掰開一瓣遞給你嘗。即使你嘗了不買橙，她也不會怨你，靜靜地看著你走開去。你嘗了覺得味美汁甜，要買橙，女人蹲在筐前一只只為你選。並拿一個做示範，告訴你正宗新寧臍橙，是橙心有肚臍眼似的疤，吃起來汁多味甜略酸，比蜜橘好吃呢。我笑著問她︰“你是販橙還是自己種橙賣？”她微笑道︰“我們這裡家家有橙樹，誰去販呀﹗” 難怪這女子這么熱情，對待顧客如待遠方的客人一樣。呵，我走向邊城，不正是尋找這種溫馨、質樸的人情美嗎？紅丘陵上的風，親切真純，讓人顧盼。湘西南的邊城，我向你默默地祝福和致意，在心中，在永遠的思念裡……